微涼的晚風輕輕地撫過冷落房間的窗櫺。
「紅楓,將包袱裡那個紫色的瓶子拿給我。」紅楓放下手中的棉絮,從脹鼓鼓的行囊裡掏出一個別致小巧的紫色瓶子。
冷落把瓶口的塞子拿掉,在瓶端處嗅了嗅,陶醉地喃語:「啊!真香!」
紅楓對此已司空見慣,並不在意,繼續鋪墊著床被,只是不時把目光瞟向冷落手中的小瓶。
這一舉一動都沒能逃過冷落的雙眼,她故意莞爾道:「紅楓,妳是不是也想試試啊?」
紅楓一下驚慌失色,急忙否認:「沒有沒有,這是小姐的寶貝,奴婢想都不敢想!」
「真的不想試試?」
紅楓有些心動,可又怕上了小姐的道,狀似哀怨地望著小姐,可憐兮兮道:「小姐,不要再耍奴婢了!」
冷落用無辜的眼神迎向她,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冤枉:「我真的沒有耍妳啊!我只是想,既然妳喜歡,不妨讓妳也試試。」
「可……小姐不是一直很寶貝那紫瓶裡的花香粉嗎?從不讓人碰一碰,怎麼會……」
「這特製薰香花粉我都用了兩年了,用得快厭倦了,沒什麼好可惜的。」冷落說完便不等紅楓反應,徑直走到廂房外的簡榻旁,不理會一邊呆站著的紅楓,將瓶中的花粉撒在枕頭上些許。
「好了!收工!」冷落堵上塞子,微吁一口氣,轉身笑對紅楓。
紅楓微垂螓首,歉悔地說:「小姐,奴婢錯怪妳了!」
冷落寬宏大量地拉過紅楓的手:「沒關係,我從小和妳一起長大,好東西當然要一起分享啦!」
夜幕籠罩,大地一片寂靜,只有鳥蟲的低鳴和拂面的徐徐清風。
一人輕聲踮腳從內屋走到外屋,看了看簡榻上熟睡中的身影,慢慢地拉開門扉,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一點聲響,躡手躡腳地跨出了門檻。走到房門口時又回望了一眼,確定紅楓睡得很沉,這才放心地輕輕闔上了門。
冷落出了廂房,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,在這夜裡幽暗的時刻,它是唯一可以照路的光亮。
借著月色,憑著記憶,她往庭院深處的密林走去。走了很長的一段路,在雙腿酸麻之際,眼前赫然出現一個很大的湖,湖中的水猶如血液般深紅,皎潔的月光穿過樹梢,灑在了湖面上,泛起粼粼詭異的紅光。
「哇……好奇特!好漂亮!」
冷落從未見過如此唯美得令人窒息的景致,溫文爾雅的月色伴著暗紅噬人的湖水,比鄰一般接近,相互排擠又相互映照。湖旁長滿了異常豔麗繽紛的花朵,芳香四溢,濃郁而迷離。
被這種詭異的氣氛籠罩著,難怪默府的人會恐懼驚慌。如此奇特的色彩,如此陰森的美感!可能地獄的煉池也就這樣──血腥、淒涼、絕美……
她邁步走近,只見湖邊氤氳著血紅的霧氣。伸手觸摸湖水,竟然是溫的!
「是溫泉!深紅色的溫泉可是溫泉中的極品!」冷落像發現了寶貝似的叫了起來。
她急忙環顧四周,脫下身上的衣物,先用腳尖試探,由腳尖傳來的溫熱感覺,讓她忍不住一腳跨入,整個人瞬間置於溫暖陰暗的紅湯中。
「好舒服啊……」她就這樣靜靜地泡著,全身倍感舒適,她很慶幸自己走了這一步。
出紅莊也快半年了,她卻仍在扮演著另一個自己。身邊有的只是監視、虛假、危險……無法逃脫這一切,不得一點喘息的空間。
這一刻,猶如久違的甘露,給早已乾枯不堪的心田帶來了救命的水滴,雖然很少,卻讓她不至於枯竭窒息,她都快忘記自己原來的模樣了!
難得泡一次溫泉,可以泡久一點。紅楓中了迷香,不到天明是不會醒來的,這裡又是個「鬼」地方,沒人敢來!冷落越想越興奮,像偷了油吃的小老鼠。

幾年前,她無意中發現紅莊的花叢竟然種有白色的曼陀羅,雖然數量很少,但這麼厲害的迷香,有幾株就足夠了。於是冷落便打著製作香粉的幌子,採了許多的曼陀羅花磨成了粉末,製成香粉。
隨後,她每天在自己身上用一點,然後逐月加重它的分量,旁人只會認為是普通的薰香粉而已。現在,曼陀羅的功效已經對她不起作用了,這是她唯一能自保的東西。




一陣夜風滑過冷落的肩膀,讓她不禁打了個冷顫。冷落隨即整個人鑽進水裡,冰涼的肩膀瞬間溫暖,整個人蜷在昏黑的湖水中。
本打算用迷香來助自己逃跑,可默玉菲的話讓冷落瞬間打消了這個傻念頭,阻止了妄想衝動行事的她。
駱煒森的武功如此之高,能和他抗衡的沒有幾人,再加上駱絕塵他……哈!她還真是孤立無助啊!心中的苦味湧上心頭。
不!還不是死心的時候,一定還有辦法!既然很難找到武功高於駱煒森的,那就從聲望、地位高的人著手也行……
自從她知道雲娘已死的那一刻開始,冷落就完全沒有牽掛地一心只想逃脫。她知道除了自己以外誰都不可以相信,每一張笑臉下都隱藏著一顆或貪婪或虛偽或猜疑或冷酷的心,特別是那些把「愛你」掛在嘴邊的人,他們只是想將你佔有,根本就不會珍惜什麼愛情!
等等!「佔有」?突然,一個念頭猶如電光火石般在冷落心中掠過。一套完美的復仇方案慢慢地顯出框架。
「嘩……」冷落興奮地從水裡鑽出頭來。
雖然她很清楚地知道如果真那麼做的話,她就無法回頭了,但她已經別無他法,只要能自由,付出什麼代價她認為都是值得的!
我不會後悔!不能後悔!冷落自我催眠般說服著自己。
但是要實行這個計畫,首先她必須……
「誰?」
樹林中的草叢發出了些許稀疏的聲響,讓她神經驟然緊張,定目望去,似乎有團黑影越走越近。她的心跳差點停止,驚慌地靠近岸邊,抓起大石上的衣物遮住自己,一手緊緊握住紫瓶。
越來越近,越來越近……怦……怦……她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……
透過樹影下斑駁的月光,身形彷彿是……一個男人?!冷落使勁握了握手中的瓶子,心中更加慌亂。
咦?和尚?!
月光掃在來人的衣衫上,竟是樸實的僧袍。參差不齊的樹枝擋住了來人的臉,黑壓壓一片,看不清樣子。
來人突地停了下來,未再往前邁步,估計是瞧見了湖水中的她。
「施主,妳……是人還是鬼?」一個清亮透徹的聲音傳來,音色細膩柔軟,沒有惡意,沒有恐懼。
徐徐晚風揚起了條條枝葉,樹木隨之搖曳,皎潔的月光見縫插針,穿過樹梢,照著他飄逸儒雅的臉龐,緊束著的長髮,隨風揚起屢屢青絲。雖然一身樸實,卻仍無法掩蓋圍繞在他周圍的不染纖塵的超然氣息,彷若天上的神明一般飄忽。
此人有一種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距離感,冷落自然而然放鬆了緊繃的神經。
「我是人怎樣?我是鬼又如何?」她輕鬆地反問。
「如若施主是鬼,小僧自當為施主誦經念佛,願施主能夠早登極樂,不用在凡塵做孤魂遊鬼。」他一本正經地答道。
有趣!不知道是真遲鈍還是假遲鈍?她決定試他一試。
「呃……怎麼辦?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人還是鬼耶?」
冷落話落,他竟當真地在那兒撓頭凝神苦思。
「小師傅,不如你過來摸摸看,幫我辨辨到底是人還是鬼?」她微側著臉,緩緩抬起置於水中的纖纖素手,向他所在的位置伸去。
他本欲抬腿上前一步,途中似乎想到了什麼,又收了回去,為難地躊躇不前。
「你還怕什麼?我又不會吃了你!」冷落連忙勸說。
他似乎苦惱了許久,最終遲疑地走了過來,挽起僧袍,優雅地半蹲在她跟前。
冷落緩慢地伸出纖纖柔荑,擱在他的掌中,目光中閃現一絲膽怯和警覺,她的另一隻手則緊握著紫瓶,萬一有什麼狀況發生的話,她會立即發動迷香攻勢。
他眉峰微蹙,認真地上下翻看,仔細研究,想要辨別出女子究竟是人還是鬼,對水中的她沒有一絲邪念。
冷落放鬆了神經,看來是根真木頭!遲鈍兼單純,世間少有啊!她再試他一試。
「小師傅,我美嗎?」冷落眼中含笑,調皮地眨了眨眼。
「美?什麼是美?」他一臉無知相。
「呃……就是醜的反解……」
「什麼又是醜?」
這一問可為難了冷落:「人不是都有美醜之分的嗎?」
「人不就是人嗎?一個鼻子,一對眼睛……」他微露笑顏,縹緲出塵,「僅有生死之別而已,怎會有美醜之分呢!眾人皆一樣!」
她的心被他的這番言語牽動了一下,臉上不知不覺泛出真心的笑容。
「聽你說得頭頭是道,可你不是和尚嗎?怎沒剃度?」
「小僧在很小的時候就被方丈師叔撿回了少林寺,從懂事開始便跟著師叔伯們參禪誦經,早當自己是出家人。」話到此處,他抬頭望著冷落,滿臉疑惑,似乎為此困擾了很久,「可不知為何,方丈師叔就是不讓我剃度,說什麼塵緣未了,還不是時候,所以直到現在仍是帶髮修行。」
塵緣未了?莫非指的是她?難道連老天都同意她這麼做嗎?
冷落靜靜地望著他,短短一瞬間,她似乎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,眼神驀然堅定,唇畔扯出一抹獵人找到理想獵物的淡笑。她將原本緊握的紫瓶放在岸邊,雙手微抬,抽掉固定頭髮的簪子,黑得猶如子夜般的長髮瞬間散落下來。
「小師傅,我到底是人還是鬼呀?」冷落仰著頭醞著媚態細睨著他的眼,嬌媚地說著。
小和尚為難地撓撓頭發:「施主有脈搏跳動,體溫也是熱的,該是人才對……可是如此深夜……施主卻在樹林湖中……」
「哎呀……」冷落靈機一動,驚呼一聲,佯裝腳底踩滑,重心向後倒去,趁勢一把抓住他的手腕,將他拉進了霧氣氤氳繚繞的湖水中。
撲通一聲,毫無設防的,小和尚一頭栽了進去。
「施主……妳……怎麼……」栽入水中的他一浮出水面,便咳個不停。
冷落傾笑著用手指點住他的唇:「小師傅,你知道為何你師傅不讓你剃度嗎?」
「為何?」他微赧地回視著她。
「因為啊……有一種武功,練好了才可以剃度,而這種武功只有男女一起才能練。」冷落胡謅一通。
「什麼武功?」
「想知道?」冷落嘴角隨即勾起一道笑痕。
他很是猶豫,半天沒回話,又是皺眉,又是深思的,不過最後還是好奇心占了上風。
「想!」
冷落伸出雙臂繞過他的肩頭,勾抱住他的頸項,湊在他耳畔呢喃軟語:「那我現在就告訴你……」
……
片刻之後,激情的狂濤逐漸平靜下來,冷落迅速穿好衣服。
「施主……」
「不要說話,你來聞聞,香不香?」說著,冷落便從袖口裡拿出紫色的小瓶,湊到和尚的鼻下,他聽話地吸聞。
「香……」
話音剛落,他便四肢無力,眼皮更像吊了千金之石,沒有抵抗力地閉上,沉沉睡去。
望著岸邊平躺著的人,冷落癱坐在他身旁,心中百感交集,不知是喜還是悲。
有一種想哭的衝動,卻哭不出來。她沒有眼淚,眼淚早就在那一夜流盡了。為了逃離、為了自由,她寧願隨便地失身也不會後悔!既然已經鼓起勇氣走出了這一步,不管前面是風是雨她都得義無反顧地向前,不能再回頭了!
她貼近小和尚,靠在耳畔呢喃:「謝謝你,無名氏先生。」說完,便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。
冷落心裡明白,今晚的一切連同他這個人,都將如南柯一夢般被她永久擱置在記憶的最深處。

走出密林,路過庭院前院時,冷落突地警覺有道愛慕熾熱的視線正盯著她。隨即四處張望,可除了樹木、夜色,便沒有其他。
可能是自己敏感吧,冷落不覺加快步伐,奔回了住處。




紅楓一如平日喚冷落起床,梳理著她烏黑光滑的發絲。
冷落不時偷瞄鏡中紅楓的臉色,狀似無意地問起:「紅楓,昨晚睡得好嗎?」
「奴婢睡得很好!今早起來覺得精神奕奕的!」
冷落嘴角噙起一抹淺笑:「我還怕妳不適應伴著薰香入眠呢!」
紅楓有些受寵若驚,急忙回話:「讓小姐費心了!紅楓感覺很好!」
「那就好!對了,小蓮我已經玩膩了,我會知會默小姐讓她留在默府裡打雜,妳就別去管她了,省得那傻子讓妳煩心。」
「是,小姐。」小姐對一樣東西的熱度從來都不會超過三天,她已經是見怪不怪了。
紅楓不溫不火的反應讓冷落相當滿意,她咧嘴朝鏡中的自己笑了笑。
「小姐,您知道嗎?昨晚二少爺與慕容公子打起來了。」
「因為什麼事?二哥他受傷了嗎?」冷落一聽到打架驟然緊張起來。
「聽紅威說他們只是切磋武藝。二少爺倒沒事,慕容公子可就……當時就鼻青臉腫了,本來嘛,他怎麼是二少爺的對手?」紅楓臉上透著自豪的神色,「不過有一點很奇怪。」
「怎麼?」
「似乎慕容公子的人緣極好,雖說兩個人是在切磋武藝,但當時也有不少江湖人士在觀戰,大家竟都站在慕容公子那邊,看著他被二少爺當面打了一拳後,有幾個沉不住氣的還想替慕容公子來跟二少爺比試比試。小姐您說奇怪吧,論人品,論相貌,論氣質,這慕容都不應該比二少爺的人氣高啊!」紅楓越說越氣憤。
「哦,是嗎?」冷落抓到了這情形裡暗藏著的千絲萬縷。
慕容山莊在江湖上聲名顯赫,雖不及紅莊,可它的人脈夠好,和許多門派都有良好的交情。在這一點上,紅莊就不得不甘拜下風了。如果慕容山莊發難,想必,就不單單是幾個江湖人士冒出來聲討這麼簡單了。
忽地,冷落想起那天與慕容非凡初次見面時的情景,他那魂不守舍的眼神……想到這裡,冷落茅塞頓開,慕容山莊的條件還真是不錯,慕容非凡也對她有意,從各方面皆是上上之選!只是……
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,她可是在和時間比賽,容不得一點閃失。她暗下決心:對不起了,慕容非凡……
「別管那麼多了,只要二哥沒事就好。」冷落按捺住興奮,草草結束了對話,接下來她該按計劃走下一步了。
「紅楓,妳去默小姐那借小蓮過來一趟,我想託她買些胭脂水粉什麼的。她對揚州城熟悉,而且我們也不方便出去。」
「明白,小姐。」




七日後的深夜──
重施故技,冷落迷暈紅楓後,躡手躡腳地來到一間側房前,輕推門扉,跨了進去。
冷落踱至屋中緊貼牆的床榻,輕拍床上之人,按捺著心中的焦急,等她醒來。
床上之人緩緩地醒轉過來,張開眼簾,見身旁站著一人,滿臉驚懼,正要啟口,就被冷落一把捂住嘴巴。
「噓!小蓮,是我!」
冷落移步到房中的桌椅旁,隨意坐下,攔住正準備行禮的小蓮示意她不要點燈。
「小蓮,我前幾日深夜囑咐妳的第一件事辦得怎樣?」
小蓮吞吞吐吐,猶豫半晌,最後緊咬著嘴唇才把話說出口:「東西……小蓮……已經……已經買回來了……我已遵從小姐的吩咐……把它煎好了。」
「很好,拿過來吧。」冷落面色些許緊張。
小蓮磨磨蹭蹭,很不情願地拿出藏在暗處的一個瓷碗,輕手擱在桌上。
冷落瞪著眼前的瓷碗裡墨一樣的液體,心中一陣翻滾──
喝了它吧,難道妳想多一個人陪妳一起受苦,想看著她重走自己的老路嗎?
忽地,她雙瞳透著堅定,纖纖素手捧起那碗藥水,緩緩送至唇邊……
「小姐,不要!」小蓮慌張地扣住冷落的手腕,眼中充滿擔憂,神色焦急。
冷落朝她嫣然一笑,輕柔地拉下小蓮的手,無聲地搖搖頭,隨即毅然決然地喝下了那碗苦藥。
「為什麼?」小蓮瞠大杏目,她不能理解。
「小蓮,有些事妳是不會明白的。至於第二件事嘛……」冷落莞爾,指了指身側,「來,坐下。」
小蓮依言坐在了冷落的身側。
「好了,第二件事妳也完成了。」
「呃?」
「不用胡思亂想,第二件事就這麼簡單。」看著小蓮驚愕的表情,笑意爬上了冷落的眼角。
「我已經知會過默家小姐了,讓妳留在默府做下人,至於最後一件事……」
話到此處,冷落小心謹慎地環視四周,看無任何異樣後,唇緊貼著小蓮的耳,嘰嘰咕咕呢語。
小蓮越聽越驚駭,話語剛罷,就欲追問。冷落馬上叱令道:「不許多問,只管照做就行了。」
見小蓮心生猶疑,她不覺放軟語調:「知道多了,對妳沒好處。如果沒有發生此事,妳只需在默府呆上三年即可自行選擇去留,無須做任何事;如果真的如我剛才所說,請妳念在我曾救妳出火坑的份上,幫我做這最後一件事,然後必須馬上離開默府,明白嗎?」
冷落微抬手覆在小蓮的手背,充滿了感激,「妳的恩情我永不會忘記!」
思索半晌,小蓮最終點下了頭。
「謝謝妳,小蓮……」




默府奢華的大廳裡,冷落四人和慕容非凡站在人群中央,四周零零散散地站著為默玉菲慕名而來的江湖俠士、後起小輩。大夥兒齊匯一堂,吱吱喳喳,議論紛紛,不知默老爺召集大家所為何事。
「默老爺、默小姐到!」整個大廳靜了下來。
默老爺面帶喜色,昂首走進大廳:「抱歉,讓各位久候。今天聚集大家,是有事宣佈。關於這次老夫家中招婿一事,經過對在座各位數日的觀察,老夫心中已有人選,他就是……」
席下開始竊竊私語,旁席的默玉菲也難掩嬌羞,頭埋得低低的。
怎麼招親搞得像宣佈中獎彩票一樣,還來一個大廳宣言,不知道這可憐的人是誰呢?冷落開始為他默哀。
「他就是『玉面公子』──駱少俠!」
全場一片譁然,包括冷落在內。心悅誠服之聲,埋怨不滿之聲,紛至沓來。
慕容非凡還幸災樂禍地拍著呆愣一旁的駱絕塵,戲謔道:「恭喜駱兄,真是好福氣啊!」
駱絕塵立刻回過神來。他對默玉菲雖無厭惡感,但對她也沒有其他感覺,娶妻──他從沒有想過,就算他會成親,對象也絕不是她。除非是他至愛的人,否則他不會娶任何人。
他深深地望了冷落一眼,馬上以正色掃視眾人,毅然推開旁人的祝賀,上前一步,語調誠懇堅定地說:「承蒙默老爺錯愛,但在下萬萬不能接受默老爺的美意!在下目前仍無成親的打算,而且在下只是粗鄙之人,高攀不起默姑娘,以默姑娘的條件,她應該嫁給比在下更好的人。」
「不識好歹」、「傲慢無理」、「不懂分寸」……一連串貶義詞此起彼落,在大廳裡一下爆了開來。
默老爺臉色立即陰沉,他從沒如此難堪過,讓他當他的女婿,是看得起他,他竟如此不識抬舉。
默玉菲一臉的不信,赫然凝望駱絕塵的眼神中蘊著強烈的怨恨,不得不含淚掩面離席。
冷落脊背一陣冷顫,憑她女人的直覺,默玉菲是絕不可能就這樣算了的。
而站在眾人之中的駱絕塵,精緻如冰雕的俊美側面,不為所動的平淡氣態,佇立在嘈雜怨罵中更突顯他的不凡。
「也罷,默某人也不勉強。」話語聽似大度,卻能嗅到勉強遏制住的怒氣。
「承蒙默老爺的熱情款待,在下與舍妹十分感激,打擾默府甚久,不便再留,特此拜別。」駱絕塵禮貌地躬身向默老爺辭行,是時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。
「不送!」默老爺憤憤地拂袖離去。
駱絕塵領著冷落走出大廳,交代紅楓紅威收拾包袱、準備馬匹,立即離開默府。
「駱兄,等等!」
一行人剛踏出默府的門檻,身後便傳來了陣陣呼喚。冷落眼中閃過一絲不容輕易察覺的光亮。
駱絕塵的手輕微抖了一下,他確恍若未聞地拉著冷落繼續往前走。來人縱身一躍,擋在了兩人身前。
「駱兄,怎麼我越叫你越走啊!」慕容非凡直直責問駱絕塵,餘光卻掃向冷落的方向。
駱絕塵不悅地擋住慕容非凡的視線,眉頭微皺:「不知慕容兄叫住在下所為何事?」
慕容非凡將手中的摺扇打開,悠閒地扇了起來:「駱兄,你不該這麼衝動就拒絕那個默老頭的,這樣做有所不妥啊。」
「有何不妥?」
「你我都知道,默老頭不是什麼大度之人。」慕容非凡特意壓低了聲調,此處畢竟還是默府的地盤。
「那又如何?」神情無絲毫懼色。
慕容非凡俊眉微蹙,把手中摺扇一收,低呵道:「那駱姑娘呢?你不為自己想,也該想想駱姑娘啊!一旦有什麼意外,寡不敵眾,你一人如何應付?」
駱絕塵心中一怔,自己擔心的事,正被慕容非凡說中,他俊挺的下頜縮緊,彷彿強壓不安。
慕容非凡將駱絕塵的驟變看在眼裡,抓住機會:「不如我和你們一同上路,也好有個照應。」
駱絕塵沉默片刻,不情願地黯啞道:「給慕容兄添麻煩了。」
「不麻煩,不麻煩!」慕容非凡懶洋洋的笑容又再度浮現,不時繞開駱絕塵的注意窺視冷落,眼眸釋放出逼人的熱力。他終於如願以償地跟著冷落上路了。

("我的靈魂在古代"試讀結束,喜歡這本書的妮可以到7-11和書店選購哦^__^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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