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痛!
這是在哪兒……「夫人,夫人……一定要堅持住……用力……還差一點……」
什麼聲音?誰在說話?
頭……我的頭……要炸了……啊……
「頭已經出來了,快,用力!吸氣……呼氣……」
不要……
不要再擠了……
啊啊啊──一聲尖厲的女高音,殺豬般嚎叫了起來。
「出來了……出來了……」
三個產婆抹抹腦門上的汗,七手八腳地為剛出生的小孩洗澡穿衣,最後交到奶媽阿福手裡。
阿福抱著小孩歡喜地走到床沿前:「恭喜夫人,是個千金!」
雲娘虛弱地躺在床上,一臉蒼白,長長的睫毛疲憊地搭在眼瞼上,胸膛慢慢起伏著,口中微微吐著氣,生產已經耗去了她全部力氣。
她硬撐著坐起身來,從阿福的手中抱過孩子,百感交集地看著這個讓她痛得死去活來的小寶貝。
「太好了,夫人!」阿福已是淚水盈眶,「老爺如果在天有靈的話,一定會感到高興的!」
「只可惜他不能親眼見到……」雲娘說著,眼角流出淚來。
「好了,夫人,這是喜事,要開開心心的。老爺在天有靈一定會保佑小姐一生平安,無病無災!」
老爺?小姐?
她們在說什麼?她怎麼完全聽不明白呢?
冷落無力地晃了晃發暈的腦袋,自從四周擠壓自己的力量消失後,全身就一直軟軟的,使不上力。難道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嗎?
冷落抿緊雙唇,疑惑地睜開眼,眼前一位佳人正微笑地看著她。
哇!好漂亮的女子!冷落在心底驚呼。
此女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,眉色如望遠山,臉際秀若芙蓉,弱骨豐肌,削肩細頸,溫柔似水,楚楚動人。尤其是那雙燦似星子的明眸,盈盈地閃動著希冀的光芒。
「寶寶,娘只有妳了,以後一定要聽話,知道嗎?」女子的笑容很蒼白、很虛弱,低聲細語,婉轉親切又似熟悉的音調,帶給冷落莫名的震撼與刺痛。
寶寶?娘?她是在對我說嗎?冷落仍沒弄明白,反而越來越糊塗了。
她想問問是怎麼回事,可是張了半天嘴卻說不出話來,只發出了咿咿呀呀的聲音。這是怎麼了?她伸出手,試圖比畫比畫……
呀?!她的手,她的手好小?!不會吧,自己--
竟成了嬰兒?!
神經錯亂?
中邪?
借屍還魂?
她確實是被生出來的啊,哪兒借的屍?!
老天啊,這麼邪門!冷落心中狂叫一聲,眼望四周──古老的桌椅,古老銅盆、銅鏡、銅燈檯,連門窗都是古老木製雕花的,緊緊閉著,上面還糊著窗紙,她把視線再轉回阿福身上……
「嗚哇哇哇哇哇哇……」冷落開始號啕大哭起來,拼命地哭,哭聲淒慘。古老的物,古老的人,多古老的世界啊……自己怎麼到古代來了?
「聽!夫人,小姐哭得多大聲!長大了肯定聰明又伶俐!」阿福高興地滿屋嚷嚷。
雲娘欣慰地笑了,無力地半靠在床沿邊。寶寶現在可是雲家唯一的根,她一定要讓寶寶生活得好好的,不能有半點閃失,否則她怎麼對得起仙逝的夫君?
發洩也發洩夠了,見沒人理睬自己,冷落倏地吞下一個哽咽。自己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,哭是最懦弱、最無力的表現。現在最必要、最緊迫的是接受現實,可……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?
她只依稀地記得自己趕著去學校圖書館,然後撞上了一個大帥哥……
啊!等等!
她想起來了,就是因為那個男人,她過馬路的時候才會魂不守舍地回頭望了一眼,就這突然駐足回望的一眼,讓她被來不及停下的車給撞飛了……
原來是這樣,那現在是上天打算讓她重新再活一回嗎?冷落若有所思地嘟起了嘴巴。
「福媽,妳快看,寶寶多可愛!」雲娘興奮地看著嘟著小嘴,好像在生悶氣的寶寶,用手溫柔地摩挲著她的小臉蛋,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過,繼而輕聲道,「福媽,妳把孩子抱給駱莊主看看,請駱莊主為孩子起個名字,就說,為了報答他對我們的恩情,希望孩子能跟著他的姓,最好能讓駱莊主答應收寶寶為義妹。」
「夫人!這怎麼可以?!」阿福異常驚訝。
「沒什麼不可以。魔教滅我門派,老爺也被他們……若不是駱莊主及時趕到,恐怕我們早已慘死在妖人手裡……現在……就只剩下我和妳兩個人還有這孩子……」雲娘越說越傷心,又輕輕啜泣了起來。
「夫人,您別哭了,一切都會好起來的,小心傷了身子。」阿福的聲音也哽咽了,她當然明白主子的不易,苦命的主子才嫁給老爺兩年就成了寡婦,老爺創立的門派也被魔教毀了,什麼都沒給主子留下,現在還要帶著一個剛出生的孩子。
「福媽,妳不用安慰我,如今是什麼狀況我很清楚。駱莊主年少英雄,武藝高強,若是駱莊主能收寶寶為義妹,那是寶寶的福氣,我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。」
「不要說了,夫人,一切都交給福媽,我這就去駱莊主那兒!」阿福說完抱緊寶寶就往外走。
可憐的冷落,正感動得險些垂淚,下一秒就被淹沒在阿福的巨胸裡,什麼悲情都沒了。




大廳內,正中上位的紫金雕椅上斜坐著一位狀似慵懶,眼神卻銳利如鷹的男子。他就是雲娘口中的年少英雄紅莊莊主──駱煒森。
站在駱煒森旁邊的是一個稚氣的男孩,駱煒森的弟弟──駱絕塵,樣子兩三歲大,是個如同水晶般透明的漂亮小娃娃。
駱煒森如鷹的眼神緩緩掃視著廳下兩旁座位上的十來個人,眼神所到之處,每個人如坐針氈般坐立難安,目光也微微垂下,不敢與之相接。
「稟……稟莊主,屬下……屬下無能。」一人於廳中正對著駱煒森低著頭直挺挺地跪著,語調顫抖而無力。
駱煒森依舊不為所動地繼續掃視,直至目光停在跪著的人身上,慵懶的神情霎時轉為不悅。
「一點小事,也要我操心。我養你們來幹嗎,嗯?」
低沉冰冷的話語陰森森地回蕩在靜悄悄的大廳中。
「莊主恕罪、莊主恕罪……」鏗鏘有力的磕頭聲隨之響起,「請莊主再給屬下一個機會,屬下一定不會再失敗!」
「好,很好!」駱煒森冷冷地站起來,有若一頭體態優美的獵豹,睨視一眼跪在地上發抖的「廢物」,嘴角微微一撇,「整個『紅莊』的臉全讓你給丟盡了,找到現在還沒找到半點魔教餘孽的線索!你這種無用的窩囊廢,膽敢要我再給你一次機會?還不給我馬上滾!」話語如利劍般揚起,又如迅雷般落下。
聽到此話,跪著的人不敢置信地張大了口。
「怎麼?你覺得我的處罰太輕了嗎?」駱煒森譏諷地揚了揚嘴角,眸子裡閃過一絲不屑的神色。
「不不不!我滾!我滾!」那人不禁喜極,連滾帶爬地退出了大廳,不敢深思為何莊主會放過他,能萬幸地保住小命可是他連想都不敢想的!
「稟莊主,一名奴婢說一定要見莊主。」
那「廢物」剛出廳堂,一個侍衛便進廳通報。
「好大的膽子,敢在這個時候來打擾我!」聲音裡滿是不悅。駱煒森若有所思地半閉著眼眸,深思半晌後,嘴角微微一扯,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,「叫她進來吧。」
阿福走了進來,畢恭畢敬地行禮道:「奴婢阿福參見駱莊主!」
「妳不是雲夫人的奴婢嗎?這個時候來有何事啊?」駱煒森瞄了一眼阿福,頭轉向一邊,語氣略顯不耐。
阿福戰戰兢兢地回話:「我……我家主子剛誕下一女,特命奴婢抱過來給莊主您看看。」
「是嗎?」駱煒森這才望向阿福手中緊抱著的小東西,好像有點興趣,「抱過來給我看看。」
在快被巨胸窒息的時候,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冷落終於被易手了。冷落急切地深吸一口氣,再連忙呼出一大口,心中不禁暗嘆:終於又能完整呼吸了!
呼吸暢順的刹那,毫無預警,她怔住了──
第二個大帥哥,超特寫耶!
他的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,有棱有角俊美異常──難怪人人都在穿越時空,原來帥哥都跑到古代來了。
「莊主您看,寶寶在對您笑耶!您看那小嘴,那臉蛋兒,粉嫩嫩的,多可愛啊!她以後肯定會是個大美人!」阿福獻寶似的滔滔不絕。
「這就是雲夫人的孩子?」駱煒森俊眉一蹙,直愣愣地瞪著手中的小嬰兒。她看起來是那麼小,那麼嫩,好像一個輕輕哈口氣就會融化的雪娃娃。白裡透紅的小臉蛋兒,肥嘟嘟的粉紅小嘴,骨碌碌轉個不停的小眼睛……
冷落被他的目光瞪得心裡直發毛,那探究端倪般的眼神刺目極了。既然他那麼喜歡瞪,她就回瞪他!
駱煒森眼中突地閃過一絲詫異,嘴角微微向上翹起,小寶寶……好像在瞪他?
冷落馬達全開,奮力瞠大眼睛,瞪瞪瞪……
啊!不行了,眼睛撐不住了!終於她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接吻了──她輸了。
哼!輸人不輸陣,哭功來也!
冷落隨即展開第二輪攻勢。
「嗚哇哇哇……」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充滿了整個大廳。
駱煒森的臉上居然少見地泛起一絲窘迫,寶寶的哭聲一時間讓他慌了手腳。
這時一個純淨稚嫩的童聲響起:「哥,你把她嚇哭了。哥哥要笑,要笑啦!」
駱煒森抬起眼皮略略地瞄了一眼一旁仰著小腦袋的稚弟,視線又收回到哭鬧不休的寶寶身上。他猶豫著聽了稚弟的話,一抹淺笑飛揚在唇邊,猶如瞬間融化了的冰山那般柔和。
真是太帥了!冷落止住哭泣直愣愣地望著眼前的人,努力揮起小手,想要觸摸一下他的俊顏。
「莊主,寶寶很喜歡您耶!」阿福見機插話。
駱煒森俊美清朗的臉龐閃過一抹極其溫柔迷惘的神色。如此的神情,讓廳下的部屬為之傻眼,無不暗暗吃驚。
終於撫到了那張俊臉,那雙硬挺如刃的劍眉漸漸化成了溫柔的線條,冷峻的眼神徹底退去了寒霜。這些改變可逃不過冷落的視線。
「寶寶又笑了!」
駱煒森嘴角的弧度持續上揚,形成一彎完完整整的微笑。那發自他心底的笑意漸漸溢出眼角,瓦解了他原本拒人千里的冷酷。
「哥,可不可以給我抱抱?」男孩扯了扯駱煒森的衣服。
駱煒森顯得有些遲疑,但還是慢慢蹲下身去,把寶寶遞到駱絕塵手中。
好可愛!冷落眼前一亮,眼前駱絕塵那光滑細膩的皮膚,精緻的五官,好像現在流行的仿真人娃娃,真想捏他一把!
喂喂喂!她還沒行動,他倒先下手了,冷落扭動著面部肌肉,無聲地抗議著。
「哥,寶寶的臉就像桂花糕一樣!」駱絕塵越捏越上癮。
不行,她要反擊──
「哥,寶寶在摸我臉耶!」
不是摸,是捏!冷落都快要氣暈了。
「哥,讓寶寶當我妹妹好不好?」駱絕塵抬頭望著俊美似天人的兄長,可愛的笑臉充滿天真與期待。
「這怎麼可以?她是別人家的孩子。如果她當了我們的妹妹,那她的家人豈不是很傷心?」駱煒森揉了揉駱絕塵的頭。
「莊主您千萬別這麼說!」阿福不失時地煽動著,「我家夫人是莊主您救的,如果沒有您,孩子也不可能出世,您的恩情我們不知如何報答。如果您不嫌棄的話,就讓孩子做您的義妹,當小少爺的玩伴,您看如何?」
什麼?
做這個渾小子的玩伴?那還不被他給玩死?
冷落心中狠狠地大叫:不行!一定要想個辦法壓住他,不能讓他騎到自己頭上來!
「這也是妳家夫人的意思嗎?」駱煒森看著阿福,眼中掠過一抹精光。
「那是……當然,寶寶能跟著莊主姓駱,是我們雲家三世都修不來的福分。」
駱煒森垂首凝望和絕塵玩得不亦樂乎的小寶寶,小寶寶整張小臉都已經被絕塵捏紅了,可她卻還在不遺餘力地揮動著胳膊,妄想用她小得可憐的嫩手去襲擊絕塵,為自己報仇。
駱煒森倏地彎唇一笑,對自己竟然能看懂嬰兒的行為感到不可思議。
無所謂,反正最近著實有些無聊,這小寶寶也很是有趣。駱煒森目光隨即掃向眾人:「傳令下去,從即日起她就是我的義妹,紅莊的小姐,你們的主子,知道嗎?」
「是,莊主!」眾人異口同聲地答道。
「哇!好耶!我有妹妹了!我有妹妹了!」駱絕塵開心地大叫起來。
「好了,好了,小心別把寶寶給摔著。」駱煒森喝止住他,小心翼翼地從他手中抱過小寶寶。
「哥,妹妹叫什麼名字?」
「嗯,讓我想想……」駱煒森抬手捏一捏懷中寶寶可愛的小鼻子,沒想到,寶寶竟發出咿咿呀呀的抗議聲,駱煒森先是一愣,接著又是爽朗一笑,「駱,泠,霜。她以後就叫駱泠霜。」




貓兒躡足躍過屋頂,萬籟俱寂。
劃破這寧靜的,是一聲悠長而尖銳的喊叫──
「啊啊啊啊……」
眾人慌慌張張地來到尖叫聲傳出的後院。
「怎麼了?發生了什麼事?」帶頭的紅總管,被眼前這名嚇白了臉的小丫鬟急出了一頭汗。
「小……小……小姐……」丫鬟顫抖地伸出手,指向一棵長在院牆邊的百年巨木。那位嚇破她膽子的罪魁禍首正站在巨木的枝杈上,準備拉著樹藤盪到牆外去。
「小姐,使不得呀!您這麼一盪,大夥兒的腦袋恐怕都保不住啦!」紅總管哀聲求情,一票家丁頓時淚眼汪汪。
只見枝杈上站著一位一身暗黑外衣、豔似奇花的姑娘,雖然看上去約莫十四五歲的樣子,但是卻有一種超凡脫俗的美;姣好動人的瓜子臉,晶瑩賽雪的肌膚,猶勝芙蓉,長長的黑色睫毛晃動間不斷地上下撲閃,靈秀逼人的眸子時不時透出慧黠的光芒,秀氣的瓊鼻可愛地翹挺著,薄嫩如玫瑰花瓣的柔軟紅唇還掛著一絲頑皮可愛的笑意,嬌巧得人人見之心喜。
底下的人可沒空欣賞她的美貌,只差沒跪地哀號了。在紅莊,能被眾人稱為小姐的除了她冷落還能有誰?
這十五年來,上至冷酷寒蕭的莊主,下至卑下低微的奴僕,無不視她為掌上明珠,呵護備至,可她的淘氣調皮與日俱增,實在讓人頭疼。
要知道,她可是莊主的義妹,極受莊主的寵愛,容不得有半點閃失,如果她摔著了、傷著了,後果簡直不堪設想。
冷落輕瞥了一眼樹下急作一團的家丁們,頭也不回地用力扯了扯粗大的樹藤,紛紛落下的枯葉把底下的人嚇得呼聲連連,倏地瞠目驚呼,哀聲四起。
「小姐,不要啊……」
「啊……」冷落放聲一叫,瞬間,尖叫變成了慘叫──當她扯著粗藤飛出去的時候,一個不慎,雙手一滑,眼看人就要斜飛下墜了。
眾人先是驚叫四起,然後紛紛以手遮目,不敢再看下去了。
冷落心一沉,完了!
自己又要死了?
突地一陣疾風掠過,落葉繽紛,冷落還驚魂未定,就已被一個青影環腰一抱,飛身至另一枝頭了。
這位快如迅雷、輕如羽翼的青衣人,正是駱煒森。
落在枝頭上的他,比起十五年前的狂恣不羈內斂了許多,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清冷的特質,深不可測的眼底透著致命的吸引力和讓人不敢仰視的壓迫感。
樹底下的人睜大了比剛才更驚恐的眼,立刻雙膝著地,伏面磕頭,嚇出一身冷汗來。
「莊主饒命,奴才罪該萬死,沒能看好小姐,讓小姐受到驚嚇,請莊主恕罪……」
受驚嚇的是他吧!紅總管冷汗如雨,只要駱煒森稍稍皺個眉頭,他的腦袋就得搬家。
駱煒森的確眉頭緊皺,一雙冷冽的黑眸足以凍結四周的氣息。
冷落見狀不妙,趕緊拉拉駱煒森的衣袖,睜著怯生生的眼睛瞅著他:「大哥,你好凶哦,皺起眉來的樣子也好醜耶!」
天底下只有她,無畏於他寒凍似冰的眼神;天底下也只有她,敢在他動怒的時候說他醜;天底下更唯有她,能夠化解江湖上人人懼畏的「紅莊莊主」的怒氣。
「妳這麼不聽話,不是讓我擔心,讓下人為難嗎?」語調雖然嚴寒似冰,可比起平日,這已經是溫柔得叫人快掉下巴的地步了。
「守門的不讓我出去,我只好用飛的啦!」冷落口氣一變,「這還不都怨大哥你!誰叫你不教我輕功,身為大名鼎鼎紅莊莊主的妹妹,竟然一點武功也不會,多糗啊!」
「妳要是學會了武功,還不到處去調皮搗蛋,能有人看得住妳嗎?」駱煒森一抹淺笑飛揚在唇邊,「妳就乖乖地待在紅葉小築,別成天想著要出去,外面都是些壞人,會欺負我們駱駱的。」
每次駱煒森都是用類似的藉口搪塞她,她才不要相信呢。
「這些話你都說了好幾百遍了,我耳朵都聽出老繭了。」
「我是為了妳好。」駱煒森寵愛地點點她的翹鼻,神色平添了幾分隨興味道。他一縱身,抱著冷落俐落地輕輕一躍,穩穩地落在地上。
冷落明白,以駱煒森的佔有欲,只有將她留在他自己的視線內,他才能安心。
可她就是不信,她要挑戰他的專橫。
「大哥,求你了!讓我出莊一次,二哥他都到外面去了,而我卻一次都沒有……我在紅莊都待了十五年了……」她拽著他的衣袖撒嬌,靈秀的眼珠子骨碌一轉,「要不,你讓我見見娘親?我發誓,我絕對絕對不會再調皮搗蛋,我會變得很乖很乖。」
「不行!我不是說過,雲夫人她病了,大夫特別囑咐不能讓她見人,病會傳染的。」駱煒森想也不想,就斷然拒絕。
「可是都已經兩年了,娘的病怎麼還沒有好?」冷落深墨的眼底有澀澀的光一閃即逝,駱煒森並未發覺。
「我不管,大哥,我真的好想娘親,就讓我見她一次,就一次,好嗎?大哥……」冷落拉起駱煒森的衣袖,仰起端莊可愛的小臉,露出哀求的神情。
「什麼都別說了,不行就是不行!」駱煒森語氣驟然變得生硬冰冷,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。
「嗚嗚嗚……這也不行,那也不行,這不是比坐牢還慘!我好可憐啊!沒人陪我玩,又不讓我見我娘,還不讓出去……我要死了!我要悶死了!」冷落一把甩開他,又哭又鬧,一雙眼睛淚汪汪的,把駱煒森的心都揪起來了。
一向叱吒風雲、冷酷無情的駱煒森竟敵不過一個十五歲女孩子的幾滴眼淚,這豈不成了眾人的笑話了嗎?
放眼武林,雖說群雄並起,英才輩出,但最負盛名的仍是而立之年的駱煒森。
他相貌不凡,武功高強。十六歲的時候就帶領群雄擊退了試圖染指中原的魔教,救了不少門派。短短十五年內,紅莊的名聲如日中天,成為聞名遐邇的三莊之首。
駱煒森為人冷血無常,怪僻難測,殘忍的手段一點也不亞於黑道中人,江湖人士無不聞名喪膽,敢與其正面衝突的更是寥寥無幾。
紅莊能在武林群雄中獨稱一霸,靠的就是十五年來駱煒森殘、冷、狠、絕的強悍作風。
雖然質疑和不屑的聲音不絕於耳,但駱煒森就是這等狂妄,他一向無視旁人眼目,一向無視是非流言。
或許,駱煒森最大的弱點就是此刻正在他面前撒潑哭泣的少女。
「別哭啦,我答應讓妳出莊,別哭了。」駱煒森稍微緩了緩語氣,輕撫著冷落的秀髮。
「真的?不是在騙我?」冷落的哭聲戛然止住,她抬起頭,用淚眼直視著駱煒森,一臉的不信。
這麼多年她總是在駱煒森身邊絮叨著,要出莊的要求不知提了多少次,可每次都被各種理由搪塞敷衍,要不是因為自己是駱泠霜,恐怕駱煒森早就翻臉了。
可這次……怎麼突然就同意了呢?
「傻丫頭,是真的,不過要等妳生日以後。」說罷還附上一抹和煦如春風的微笑,刹那間,彷彿連天地也溫柔了起來。
眾人懸著的心這才放下,他們的小命總算可以保住了。
可冷落此時卻是百感交集,來到這個地方十五年,身份的改變讓她不用為生活發愁,不用受顛沛流離之苦。可是,三奴四婢、錦衣玉食的背後,獨缺了一樣東西……
這樣東西讓她朝思暮想──她無時無刻不渴望自己的自由之身!
而今她終於可以出莊了!
生日?不就近在咫尺嗎?
這一切來得看似突然,卻又精確及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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